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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2页）

婴儿的胃口出奇得好，母亲才喂过不到一个时辰，她又闹着要吃奶。小鸾刚褪了上衣，宣琦就扑上来也要吃，做母亲的拿食指在儿子脑门上戳了一下，没好气道：“去去去，早都断奶了还要和妹妹抢。”宣琦打小就很霸道，见母亲赶他，便发起脾气来，小小的娃娃扑到被窝里，撅起屁股对着母亲和妹妹生闷气，周围侍女见状都哄笑作一团，挽红强忍着笑意抱起宣琦，柔声哄道：“厨房做了好些甜食给世子呢，咱们去尝尝好不好呀？”宣琦嘟着嘴扭头去看小鸾，见母亲只专心照顾妹妹并不来哄他，气鼓鼓的趴在挽红肩上任由她带出去吃点心。

宣云弋回府时正撞上小鸾在给女儿哺乳，他隔着屏风看了一会儿，直到女儿吃完奶在她母亲怀抱里睡着，方才信步走到床前，皱眉道：“你自己喂她？”

小鸾时隔一个月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可他却板着张脸露出不悦的意思来，她一腔柔情郁结在胸腔里，不知哪里惹他不高兴，茫然问道：“不可以吗？”

“皇室女眷通常不会亲自给孩子哺乳。”他弯下腰从她胸前抱起婴儿，小小的女儿酣睡在父亲的臂膀里——这是他第一次抱她。“尤其是女儿。”宣云弋强调。

他只抱着走了几步就把孩子放到侍女怀里，扬手示意她们都退出去。

她哥哥出生时一直都是我这做母亲的在喂，可殿下并没有反对啊。——小鸾很想反驳宣云弋，但又不敢跟他顶嘴，她低垂着小脑袋，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黯然地不发一语。宣云弋在她身旁坐定，见小鸾唯唯诺诺地瑟缩着，时不时侧过头悄悄用衣袖拭泪，他不免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按捺住情绪。本来与她许久未见，这会儿正是应该好好温存一番，不想他一时失言，平白又惹她掉眼泪。

满室寂静，只有女孩哽咽抽泣的声音，宣云弋展臂将她拢在怀里，叹气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又何必当真，你喜欢自己喂她就依你好了。”见她仍旧神色郁郁，他下颔贴着女孩的脸颊，嘴唇轻轻拂过她的眼角，“我给女儿择了个闺名，叫‘宣黛’，小字‘玉棠’。”

小鸾鼻头发红，像只羞涩可爱的小兔子，懵懵地瞅着他。

宣云弋把她搂地更紧了，温言道：“‘秾丽最宜新著雨，娇饶全在欲开时。莫愁粉黛临窗懒，梁广丹青点笔迟’——前朝一位名家素爱海棠娇美，盛赞其为‘花中贵妃’，曾作《玉棠富贵仙境图》。我幼时在外祖父那里见过此画，那海棠绘得艳美高雅，韵致楚楚，黛儿若能生得如此，才不辜负她母亲的美貌。”小鸾再不学无术，也听出他是在借此夸奖自己，破涕为笑道：“殿下惯会拿妾身打趣的，海棠再好，‘花贵妃’又怎及‘花后’？要妾身说，还不若叫‘牡丹’呢！”

宣云弋促狭地笑笑，在她唇上嘬了一口，“她母亲是‘牡丹’，女儿就只好委屈些做“海棠”了。”

小鸾伴他已久，知他惯是不会做小伏低哄女儿家开心的，今日听他亲口说了这许多甜言蜜语，心口像浸在蜂蜜罐子里般甜蜜柔软，含羞带怯地窝在他怀里，耳旁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因哺乳的缘故，她这时还衣衫半褪，领口没有系带子松松垮垮地半吊在肩膀上，宣云弋伸手进去，摸遍她全身上下，语气暧昧道：“小鸾”女孩会意地脱下衣裙，乖巧枕在锦被上朝他张开了腿。

后半夜忽下起瓢泼大雨，乌云遮蔽星月，狂风大作吹得窗户重重打在墙上，小鸾满头大汗地惊醒，此时一道白光在天际闪过，轰鸣的雷声接踵而至，她慌乱地要往宣云弋怀里钻，不曾想竟扑了个空。

“殿下！”小鸾吓得神思紊乱，慌慌张张地穿上衣裙，连罗袜都不着就光脚往外头跑，哭着要找宣云弋。裕兴居书房是宣云弋日常办公议事之所，在院子西南角与主屋卧室用回廊连接，无论白天黑夜都有侍卫轮值把守，小鸾慌不择路一头冲到书房门外，一路竟未遇见一个人影，回廊两旁遍植大树，枝叶随风摆动沙沙作响，黑夜里看着像有无数长着触手的怪物围绕在四周。她愈发害怕，见书房窗纱隐隐透着火光，她哭哭啼啼地推开房门，看也不看就往宣云弋怀里扑。

“唔唔唔，殿下，妾身好怕，有妖怪要吃我。”宣云弋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辰闯进来，惊讶之余一时间也有些迷惘，他怔怔立在原地，下意识的抬手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任由这可怜的小东西在他怀里啜泣。

小鸾在宣云弋怀里‘嘤嘤嘤’了好一会儿，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才把脑袋从他胸前挪开，脸上挂着鼻涕眼泪，正要跟他撒娇，倏而发现书房里原来还有别人！这人裹着漆黑的斗篷，沉默地立在屋角，书房里只在宣云弋桌案上燃着两根红烛，小鸾看不清帽檐下的容貌，只依稀看见这人嘴角上有块榆钱大的暗红色胎记。小鸾拿丝绢擤擤鼻涕，瞪大了眼睛去看宣云弋，正撞上他注视她的眼神，他瞳孔漆黑，眼底像蓄了一汪深深的潭水。小鸾心中一凛，明白自己今夜看见了不该她看见的东西。

一股更大的恐惧取代了先前的。

“怎么跑了来？”他神色如常，好像这屋里只有他和她，并无第三人存在。

小鸾尽力压抑颤抖的身体，退后一步整整裙摆，宣云弋注意到她连鞋袜也没穿，雪白的脚丫上沾了灰扑扑的尘土，水珠顺着倾泻的鬓发滴落，看起来狼狈极了。

小鸾不敢再看角落那人，配合他装傻道：“妾身怕打雷，殿下不在身边我很害怕，睡不着觉。”

“好，那咱们回屋。”宣云弋打横抱起小鸾径直出了书房往寝居走，她则紧紧闭着双眼埋首于他胸前。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小鸾都不曾再遇见过这个神秘人，她几乎以为那天她看到的一切，只是她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春夜里做了古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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