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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第1页）

深夜震响钟声还在广府雨幕中回荡，广州大都督府衙广府留司内已无半分静谧。鲸油大烛和石脂风灯照耀的使院节堂内，白虎吞云璧绘泛着变幻莫测的形影，又像利爪探向堂中聚集的文武官员将弁，仿佛要攫住这满室的焦灼。...

晨光初破云层，洒在波涛起伏的南海之上，宛如碎金铺陈。李元焕立于船首，黑袍猎猎，手中潮信铃随风轻响，每一声都似与海浪应和，又似在唤醒沉睡千年的记忆。江歌躺在舱内，由随行医者施针疗伤，虽气息微弱，却已脱离死境。林啸守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望向甲板上的少主??那背影不再摇晃，不再迟疑，仿佛一夜之间，便从血火中淬炼出不可动摇的脊梁。

“少主。”林啸低声唤道，“夜枭未死。”

李元焕没有回头，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符边缘，低声道：“我知道。影虎卫统领，岂是区区一斩便可灭杀？他必会将昨夜之事尽数上报东厂，甚至直达司礼监掌印之手。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林啸咬牙：“可我们如今势单力孤，礁骨已逝，潮音舟毁，泉州舰队又被牵制在广州外围……若京师调来‘天机卫’，或是启用‘龙渊令’召集群雄围剿，我们连南澳都难保。”

“所以，不能等他们布好局。”李元焕缓缓转身，眸光如刃，“我们要先动，而且要动在京师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取出江歌拼死带回的焦黑金属片，置于阳光下细看。其上刻痕极细，非肉眼所能辨清，唯有以特定角度折射光线，方显现出一行篆文：**“灯塔盟约?双生契，一存南澳，一藏紫阙。启钥之法，唯血祭北斗。”**

“双生契……”李元焕喃喃，“原来如此。父亲当年与七大海域诸侯立誓结盟，并非只铸一枚信物，而是分置南北，互为呼应。南澳者控海权，京师者握中枢??谁得二者合一，谁便能号令天下水军，开启‘海神殿’秘库，执掌真正的九卷海图全本！”

林啸倒吸一口冷气：“可这金属片残缺不全，仅存半枚印记，如何确认京师密库所在？更何况司礼监重地，连三品大员都不得擅入，更别说盗取国器！”

李元焕嘴角微扬，竟露出一丝冷笑：“谁说我们要去偷？”

他抬手，从怀中取出另一枚玉符??色泽稍浅，纹路迥异，却是他在天王寺地宫深处、父亲遗骸旁发现的秘密信物。两符并列，竟隐隐共鸣，发出低沉嗡鸣。

“这是……？”林啸瞪大双眼。

“我父临终前所留的‘逆命符’。”李元焕声音低沉，“当年他明知朝廷忌惮南海势力膨胀，故暗中留下后手：一旦灯塔盟约现世，此符便会感应共振，引动京师内应现身。而这人……正是司礼监左丞，曾受我父救命之恩的??谢无妄。”

“谢无妄？！”林啸震惊，“那位号称‘铁面阉臣’、二十年不涉党争的老太监？他竟然是……”

“忠诚不在官位高低，而在生死一刻是否记得初心。”李元焕收起玉符，望向北方，“传令南澳：即刻整备快艇三艘，精选死士二十人，三日后启航北上。另遣密使潜入泉州，告知张?暂缓进攻广州，转而封锁闽江口，防备京卫南下夹击。”

林啸欲言又止：“可江歌尚需静养，您若亲赴京师，万一途中遭遇伏击……”

“正因为江歌重伤，我才必须亲自去。”李元焕打断道，“这一战，不只是夺盟约，更是向天下宣告：李氏未灭，海魂犹存。若我不去，谁还能扛起这面旗？”

三日后，一艘伪装成商船的铁壳快艇悄然离港，借着季风北上。沿途避开元朝巡海水师哨线，绕行东海暗流带，历时七昼夜，终于抵达浙江台州外海。此处乃漕运要冲，亦是南北宦官往来京杭大运河的中转站。李元焕换作僧侣装扮，携两名化装成侍从的死士，登岸后直奔一处名为“慈恩庵”的尼寺??据传，谢无妄每年清明必至此地祭拜亡妹，风雨无阻。

他们在庵外枯等两日，直至第三日凌晨，一辆青帷小轿缓缓驶至门前。帘幕掀开，走出一名面白无须的老者，身披灰缎袈裟，手持佛珠，眼神浑浊却藏锋芒。

“阿弥陀佛。”老者合十低语，“贫僧等候施主多时了。”

李元焕摘下斗笠，露出真容：“谢公，别来无恙。”

谢无妄瞳孔微缩，随即长叹一声：“果真是你……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父亲了。可惜，他也曾站在这里，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庵后禅房，烛火幽微。谢无妄亲手斟茶，却不饮，只道：“你知道我为何肯见你？不是因为你有逆命符，也不是因为你救回江歌。而是因为……昨夜子时，司礼监密库中的那枚灯塔盟约，自行震动三刻，金光透壁，惊动守库十二金刚。掌印大人震怒，下令彻查，却查不出缘由。唯有我知道??那是血脉召唤，是李氏之魂归来之兆。”

李元焕凝视着他：“所以，它真的存在？”

“不仅存在，且已被设下‘血锁阵’。”谢无妄压低声音，“唯有李氏嫡血滴落其上，方可解封。但一旦启动，便会触发‘天眼诏’，京城三大禁卫??腾蛇营、朱雀卫、玄武骑将立刻封闭九门，全城搜捕。你若强行取走，便是自投罗网。”

“那便不必带走。”李元焕忽然笑了，“我要让它‘失窃’。”

谢无妄一怔。

“您听我说。”李元焕俯身，在纸上疾书数笔，勾勒出一条隐秘路径，“慈恩庵通往京杭运河有一条废弃水渠，原为前朝皇室密道，可直通通州码头。我带人潜入京城后，不会直接攻密库，而是制造一场‘假劫案’。届时，请您安排一名替身太监携带仿制盟约出宫，行至半路遭‘贼人’截杀??真盟约仍在密库，但我已借这场混乱，完成血祭仪式，激活双生契感应。”

谢无妄久久不语，终是点头：“险计……但可行。只是，你要如何进入司礼监腹地？那里连飞鸟都难越。”

李元焕从袖中取出一枚漆黑令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蝙蝠：“这是礁骨临终前交给我的‘影渡令’。他是东厂暗桩，代号‘潜鳞’，十年来从未暴露。凭借此令，我能以‘蚕心诀’伪装成影虎卫成员，混入内廷轮值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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