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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3页）

&esp;&esp;那时候魔修打碎了她的经脉，魔息侵染到她的五脏六腑之中，时时刻刻折磨着她。先生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她，不知道用了多少珍贵药材，才重新续上她的经脉，将她身上的魔息拔了个七七八八。

&esp;&esp;她那时年岁太小，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先生喂给她的药总是甜甜的，算是漫长病痛中难得让人期待的事。

&esp;&esp;于是，她也忽然能够开口了。

&esp;&esp;“我娘她……先前想用你留下的法器保住我，自己一个人拖住那魔修。”

&esp;&esp;白飞鸿低声说道，像是在向着已经不在这的父亲询问。

&esp;&esp;“如果……我是说，如果娘亲因为这样被魔修杀了……先生一定会恨我吧。”

&esp;&esp;“……”

&esp;&esp;灯火有些昏暗，闻人歌拿了针，打算将烛火挑亮了一些，听到白飞鸿的询问，他的动作顿住了。细长的烛焰倒映在他眼瞳中，随着忽然的叹息摇动起来。

&esp;&esp;“说的什么蠢话。”他叹息道，“若是那种情况，也应当是你恨我才对。”

&esp;&esp;白飞鸿一怔。

&esp;&esp;“这次的事，全是我对你们不住。”闻人歌低声道，“是我招来的祸患，却让你们母女受了累。若不是你杀了那魔修，后果不堪设想。你要怪我恨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是，叔叔和你保证——飞鸿，今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esp;&esp;白飞鸿定定看着那一线火光，大抵是火焰太明亮，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灼得生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esp;&esp;“我知道。”她喃喃。

&esp;&esp;她当然知道，如果娘亲还活着，先生一定会拼了命护着她。

&esp;&esp;上一世他就是那样做的。

&esp;&esp;人人都以为闻人歌很快就会忘记白玉颜，他们猜想他会沉湎伤痛一段时间，然后重新开始，爱上别的女人，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esp;&esp;因为白玉颜不过是一个妓女，而闻人歌却是天下第一宗门的一峰之主，在世人的猜想中，这两人只相识了三个月，又能有多深的感情？

&esp;&esp;但闻人歌终身未娶，也没有再爱过任何人。他只是沉默着……倾尽心力养大了白玉颜的女儿，那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拖油瓶。

&esp;&esp;原来……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esp;&esp;她想。

&esp;&esp;她一辈子都没得到过的答案，父亲到死也没有对她说出口的话，却借着过去的他的口，对她说了出来。

&esp;&esp;不过是她以为他恨着她，他也以为她恨着他。

&esp;&esp;娘的死横在他们父女之间，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她生怕会从父亲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憎恨，所以宁愿逃开，不愿去确认。

&esp;&esp;却不想，父亲也是如此，他居然也会怕……

&esp;&esp;“又不是你的错。”

&esp;&esp;白飞鸿终于看向闻人歌。那些早该说出口的话，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esp;&esp;“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是害人的魔修不对，是他不好，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才没有错……如果娘亲醒着她也会这么说。”

&esp;&esp;她像是在告诉眼前的男人，又像是在对记忆里的那个背影说。

&esp;&esp;“根本不是我们的错。”

&esp;&esp;真正憎恨着她的人……从来都不是父亲，而是她自己。

&esp;&esp;他们不过是将对“她死了我却活了下来”这件事的憎恶，投到了彼此身上。

&esp;&esp;但至少这一次……她可以昂首挺胸，说出“我没错”了。

&esp;&esp;年岁太小没法救下娘亲，没能预料灾祸没能及时赶回来……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做不到只是做不到，并不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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