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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晚的影子（第1页）

这天下午，火头军的后厨里，灶火熊熊，油腻的蒸汽混杂着劈柴的烟火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杨无趁着众人为准备晚饭忙得脚不沾地，没人有空搭理他，将自己的呼吸压到最低，身体压得更低。他猫着腰，将龙哥那套刚刚摸到点门道的潜行技巧用了出来，整个人像一缕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墙根，溜到了后厨最里头的角落。

那里堆着一筐刚从镇上运来的白萝卜，根根水灵，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他挑了个最粗壮的，足有他小臂那么长，贼兮兮地转动眼珠，扫视了一圈。

确认安全。

他这才缓缓将背后那柄用破布条层层包裹的火龙刀抽了出来。

沉重的刀身甫一出鞘，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气息便扑面而来，与后厨的燥热截然不同，这股热力带着一种蛮横的、源自远古洪荒的威压。他双手握住刀柄，肺部鼓起，将混杂着油烟的空气尽数吸入，眼神在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火头军杂役杨无。

他是即将名震天下的绝世刀客！

他要用这把饮过龙血的神兵，在这根平平无奇的萝卜上，刻下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以此，来宣告自己那被埋没的、无与伦比的天赋！

想法，壮志凌云。

现实，一地鸡毛。

他双手紧握着那柄分量惊人的火龙刀，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握刀，倒像是一个三岁孩童，正费力地举着一根成年人用的烧火棍。刀的重心、长度、重量，都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掌控能力。

他强行稳住心神，屏住呼吸，脑中疯狂回忆着那些话本里描写的绝顶高手，他们削铁如泥，举重若轻，风姿何其潇洒。

他对着那根白白胖胖的萝卜，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小心翼翼地挥出了第一刀。

他预想中的画面，是刀锋掠过，一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萝卜皮应声而落。

“咔嚓！”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断裂声。

用力过猛了。

那根寄托了他刀客梦想的可怜萝卜，被他从中间拦腰斩断，壮烈牺牲。

切口歪歪扭扭，坑坑洼洼，布满了碎裂的痕迹，别说跟狗啃的比，就是让狗来啃，恐怕都比这要平整一些。

“……”

杨无看着被自己“腰斩”的萝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龙哥，我这刀法……是不是存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他尴尬万分，在脑海里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

龙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像是强行憋着笑，结果被口水呛到了。

“咳……何止是有点问题？你这简首是刀法界的奇耻大辱！你管这叫雕刻？不，你这是在谋杀！谋杀一根无辜的萝卜！”

杨无不服。

万事开头难，第一次手生，纯属正常现象。

他又拿起剩下那半截萝卜，果断决定降低难度。雕龙技术要求太高，那雕个小人总行了吧。

他集中全部精神，目光死死锁定目标，对着萝卜又是一通眼花缭乱的劈、砍、削、剁。

刀光（并没有）在狭小的角落里闪烁，萝卜的碎屑西处飞溅，有些甚至弹到了他的脸上。

几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郑重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它是人，可它的西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五官拥挤地凑成一团，表情惊悚，比灶膛里负责烧火的小鬼还要吓人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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