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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票,和领导请了假,再把学校课换好,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苏风眠对着手机陷入了沉默。
做这一系列的事情时,他的手指都是抖的,给领导编辑短信反反复复打错了很多个字,停下来后,苏风眠胸口发闷,像裹了几层棉花被一样无法呼吸。
楼梯间的灯是感应的,而此刻它是黑着的,黑暗的环境让苏风眠感到更加焦灼。
他努力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却被突然振动的手机吓了一跳,因为担心是温楠的来电,看都没看马上滑开屏幕接起来,直到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眠?你还好吗?现在在哪?”
是季知非的,他应该是等自己太久才来的电话的。
季知非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苏风眠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恍惚,好像这个声音是从十几年前传过来的,可是他还是说不出话,从温楠告诉他母亲病倒了之后他就一直无法开口。
理性告诉他,这也是属于人的应激反应的一种,他不用害怕,他只需要放轻松,深呼吸。
可越是要自己去做深呼吸,他越是不知道怎么吸气吐气,一口气总是持续地郁结在胸口,让他不能发声。
再加上肺有一些老毛病,他此刻只感到痛苦,从胸腔后背传来的实打实的痛苦,像一把钝刀敲着他的肋骨和心脏。
这种让他心无法自主呼吸,害怕到心悸的情况,只在几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发生过一次。
季知非的语气愈发地着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苏风眠无法回应,把电话挂了,他扫一眼门把手,双手吃力地压下门柄,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踉跄地跌出去,关门的时候没有注意门的缓冲器坏了,任由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砰”得关上,把路人吓了一跳,也把就在走廊不远处的季知非吓了一跳。
季知非隔着不远的距离,见苏风眠脸色不对,立马挂了电话,快步跑到苏风眠面前。
苏风眠望着在人群里飘起来的白大褂好像一双翅膀,那双翅膀飞到自己眼前却停下了,没有再往前走,苏风眠不知道自己模模糊糊地在期待什么。
季知非停在了苏风眠前一小步的距离,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听着风眠,吐气,放松——别怕。”
苏风眠不知道季知非是怎么知道自己呼吸错乱了的,但是看到他,很安心,这就够了,他试着张嘴,用口腔呼吸,气流更容易涌进肺腔。
“我在这,你别怕,听我说,吸气……”季知非嘴里念念有词,苏风眠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慢慢地,心悸没有那么强烈了。
几秒后,胸腔的沉闷和钝痛消散去,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呼吸重新顺畅了起来——呼吸到的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医院里特有的带消毒水味道的气息,以及季知非身上一如既往的酒精味。
“谢谢……”苏风眠肩膀放松下来,疲惫地往后倒了半步,季知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自然地垂落下来,僵硬的手指伸屈几次,揣进了衣服口袋。
季知非被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他见过很多病人会在某个时候呼吸不上来,这是应激过度的反应,一般不会引起疾病,所以他知道只要引导好了,病人自然会恢复正常。
他从没有因为谁陷入了危险而感到过恐惧,他都可以应付自如。
只有刚才面对苏风眠,他承认自己的专业素养被击垮了,对着他说话时声音都是抖的。
“没什么,医生的本分罢了。”季知非努力维持一个还算绅士的形象,虽然他很想抱一抱眼前的人,忍得有些许痛苦。
“嗯。”苏风眠点点头,目光从季知非的鼻尖挪到他的耳骨,不管看哪里,他都无法直视季知非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季知非顺道问。
“我妈的事,”苏风眠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他,作为他帮了自己一把的回馈——隐瞒他总觉得对不起他这一番相助,从某个层面上来说,这算是救了他一小命,“我妈她急性脑溢血住院了,我得回一趟老家。”
“要我陪你去吗?”季知非下意识问。
“我……”
“住院的话需要一直有人陪着的吧,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那。我可以去帮忙,如果你需要的话。”季知非说,“而且我是医生,我也懂一些护理常识。”
听起来像应聘某个护工职位。
“你要上班。”
季知非挑挑眉,苏风眠没有直接拒绝,对他来说就是没有拒绝。
“我可以调班,下周我本来也打算回去的,同学聚会……嗯,虽然你妈妈生病了我提聚会的事不太好。”
季知非的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有点多,苏风眠听他说话有点像听他自言自语,让他不明所以。
“你什么时候的票?”季知非又接着问。
“今晚八点的飞……机。”苏风眠忽然想起来叶傅轶还在机场等他。
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下午一点,不知道叶傅轶还在不在机场。
季知非也拿出手机看,只不过打开后他定了一张机票,一气呵成,也没有多做考虑。
“我今天不能陪你去,不过我下午下班了可以送你去机场,如果你需要的话,”季知非收好手机,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到时候电话联系吧,你那会儿应该在你妈妈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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