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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墨兮喜着红。尤其绛红。
绛红乃正红,一如喜服颜色。竞庭歌多年前见过她一次,便是阮佋四十岁天长节那次,死缠烂打央了阮雪音带她入崟宫见识。
那年她们十一岁。阮墨兮九岁。
九岁的小女孩,白皙精巧如瓷娃娃,便被包在这般绛红浓郁里。
因气候条件所致,崟人肤白为南边三国之冠,女子尤甚。阮雪音已是白得如玉如脂,阮墨兮不比她更白,却显得更白,盖因前者肌肤隐有些透明感,后者完全没有。
全然实在的白,不似玉,更像瓷。而她眉眼口鼻之精巧,很难用某一类型概括,又因子言行皆无出挑处,只像是金尊玉贵的公主。
只像是。只是。竞庭歌总共没见过几位公主,但没由来觉得阮墨兮的样子就该是公主范本:
美丽,荣宠,三分骄纵,三分可,三分不知人间疾苦的烂漫。
数月前她在祁宫见了顾家姐妹。淳月端秀,庄严,持重,而聪慧谨慎,堪为长公主范本;淳风活泼,活泼而透出几分刚烈,又有些莽,有些执。
用阮雪音的话说,她们都是盛世公主,却是历过变故尝过些皇室风霜的盛世公主。
她们十来岁时便站在顾星朗边看他独撑顾氏巨梁。或多或少,哪怕没心没肺如顾淳风,也不可能全不受影响。她的莽与执,与一般公主的骄纵并不一样。
阮墨兮不是。没有父母亡故,没有近忧远虑,生得一张漂亮脸蛋,整个崟宫独一份的宠,真正天之女。
这样的姑娘,除了有长成蠢货的风险,几乎没毛病。
此后九年竞庭歌再没见过她。阮雪音每年两三次去了又回,亦鲜少提。如今看来,她没有长成蠢货。
不算智,不算慧,但不蠢。
大婚第二她便来了静水坞拜访。此后每隔两三,总要过来,送些东西,说些闲话,短短半月,已经四五趟。
“皇后怎么这时候来了。”不行礼,不乱笑,讲话不客气,此为竞庭歌常态。
但绣峦总觉得她对这位笑得尤其少,尤其不客气。
“咬宴上没见着先生,君上同我都记挂得很。这会儿筵席也散了,君上回了御徖午歇,本宫午间向来是不睡的,便来先生这里看看,”阮墨兮应,于对方之不行礼无笑意稀松平常,
“今合宫忙着祭宴,一定不周到,先生的小厨房远在静水坞,估摸也没准备立该有的饼盘。”这般说着,转而向边婢子,“本宫亲去御膳司挑了些,每样一点点,先生都尝尝,咬一口,毕竟节庆,是个意思。”
阮墨兮说话叫人难拒绝。永远笑盈盈,有主意却不强势,无端,以至于烈,又怎么看怎么没心眼,一言一行皆是发自肺腑的“对你好”。
总之几个回合下来,绣峦奉漪的共同观感是:中宫年纪虽小,人却周全,尤其子好——
非温柔非端庄那种好,该叫可,招人喜欢。
大半个蔚宫亦同此感。
便是竞庭歌有时候都怼她不回。或也是不知该如何怼。
“我不喜欢吃饼。”她答,“盘什么的,也不过是饼加青菜,换了摆法而已。午膳时都用过了。多谢记挂。”
“摆法不同,意思也就不一样。不然怎么要特意取作盘呢?”阮墨兮盈盈再笑,顾盼生辉,伸手从婢子手中将托盘接过来,“先生这便尝尝吧,本宫陪你一起。”
遂亲自端了托盘往静水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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