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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唯心唯物（第1页）

“所以，我们…国人，一直以来是….没有灵魂的，”又是救美英雄，话语中不知不觉染上一抹哀悯，“我们从来只相信本能让我们不得不相信的一切，从没有用自己的心看过、感受过这世界。因为被本能窒息了心灵，我们从来只是奴隶，只是被本能支配的工具。”

“他在感受到心之真实以后，也许自然而然会对过去陷于愚盲和奴隶状态的自己以及所有这样的同类心生怜悯，”长者目色哀柔，“他的心里或许会产生真正的爱，不是本能支配下的贪恋和占有欲，而是心之与心，即便他所爱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心的存在…”

“那科学属于本能之信还是心灵之信？”是那位富家潮男，虽然他的心思已经融入讨论而有此疑问，但情绪仍因先前之事余波未消，两相叠加便有点没好气。

年轻人几乎未加思索，“本能之信下‘真理感’很容易把科学当成‘真理’本身；而心灵之信下‘求真’会把科学视为寻求‘真理’的方式之一。”

“我觉得‘真理感’很容易把认知变成迷信，”潮男的小女友若有所思间说道，“无论什么知识，哪怕是科学、是任何‘一定条件下正确的认知’，到了‘真理感’里都会成为迷信…”语气怯生生的，内里却并无怯意。

“所以说‘真理感’的实质不是求真，而是为了满足某种本能需要，比如自以为是、傲慢、自欺以欺人、智力优越感、道德优越感等等。”后排另一个女声，“‘真理感’寻求的其实不是‘真理’，而是以真理自居。”

“所以说‘真理感’与‘寻求真理’是不相容的，在无言的万物面前，现实不可能对人的认知负责，只有认知在可能的程度上需要对解释现实负责，可‘真理感’把认知置于何地？是让认知对现实负责还是默认现实要对认知负责？只有‘求真’才不会把认知置于它本不可能处于的位置。”说话者是便衣里年纪略小的那位。

年长便衣扭头看了眼同伴，“在‘是然’层面窃据‘真理’之名的不是愚蠢就是邪恶，如果假‘真理’之名窃据权力操弄国民，那只会是灾难。”堡垒之国的历史与现实中这样的事从来没有断过，有时甚至酿成浩劫，最新的一次其实离当时并不远，但没有心灵之信、本就不在乎求真的堡垒之民从不会真正追寻惨祸的根源，而只会草草否定上一个“真理”再人为制造下一个，以便满足群体对“真理感”的本能需要，直至某天蓄积出下一场浩劫，如此循环，周而复始，这位身在权力机器中的便衣此刻更是深有体会。

监控室中，为保护这场街头讨论而提出辞职的那位警员很清楚这不是平时常用的钓鱼话术或引导话题，而是抛开便衣身份成为了讨论者，看到前方两位同事不约而同也选择了良知和求真，之前被好友拉住没有离开的他坐回了座位，这时他也和好友一样多少明白了小组长的苦心，没有把场面变得无法挽回，更重要的是，他隐约看到当良知的力量在一种比本能更深刻的真实中被呈现，那种火花是会传染的，和利用本能之信人为制造的洗脑不同，它无需宣扬、煽情、挑唆、鼓动，而是看似平白间直入每一颗在心灵之信中找回灵魂的心。

但此时的他不知道的是，这场未经许可的街头聚集已经超过了AI内定的预警人数和持续时间上限，按规定必须派人前去引导分化，直至采用强制手段驱散，对堡垒之国的权力体而言所有这类事件都必须消灭于萌芽，而AI此时也已越过小组长的权限自动发出更高一级警报通知了上级，事态已不在小组长控制中，街头讨论还能持续多久，没人知道。

“所以我们能恪守的…不是‘是然’下某个‘知’，不是那些看似正确而被‘真理感’当成‘真理’的某种思想、主义。我们真正能恪守的，是良知和求真。”年轻人话语间略带哀色，“某种意义上说，真正的‘求真’也是出于良知。”

“那‘唯物主义’算什么？你们是不是要否定‘唯物主义’？”一位后排的年长者，正装微胖，看起来像个当官的，语气神态也是那路人在这类公众场合统一的面具式谦和，从内到外透出的却是典型官僚式以真理自居。

但旁人清楚，他底气的真正来源并不是他自以为的“真理”，而是手中掌握的权力、被权力加持不容置疑的官方意识形态和享受的特殊待遇，如果遇到哪怕只高一级的官，真理就不在他这儿了。

看样子他刚来不久，起初对这场偶遇的街边草台讨论有些不屑，官场暗规则也让他对这类公众聚集处多有戒心，怕一不小心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但出于所在部门的职业敏感，他还是驻足观听，谁知过不多久，不知不觉有所触动，本没想加入这些百姓的闲扯，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

“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唯物’、‘唯心’谁是谁非重要？还是秉持唯真唯实重要？”那时堡垒之民对官的态度是自带矛盾的，一方面将这些掌权者视为异类敬而远之，一方面只要有机会都想加入，谓之“靠岸”，希望由此居于人上、呼风唤雨、鸡犬升天。但这位年轻人没这种纠结，因为不再有矛盾下那共同的根源，标签只是标签，“官”的外表下他看到的依然是一个人，相比之前，语气并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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