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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后,霍危楼便道:“昨夜来时你已经歇下了,昨夜可睡得好?”
薄若幽点头应下,又给他倒茶,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势有些古怪,待她放下茶盏,霍危楼便将她手抓了住,“手怎么了?”
薄若幽任由他看,这一看,便看到了指腹上的血点,霍危楼眉头一皱,“在何处弄得?”
“这不打紧的。”薄若幽弯了弯唇,然而思绪飘去别处,面上的漫不经心逃不开霍危楼的眼睛。
他将她拉至身侧落座,“你在想别的事?”
薄若幽面露愁容,似乎不知如何开口,霍危楼做不满之状,“何事不能告诉我?”
薄若幽深吸口气,骤然目光肃然的望向他,“侯爷此前说我梦魇哭闹过,可对?”
霍危楼心头一紧,面上却只能点头,薄若幽便严声道:“侯爷,我只怕并非梦魇——”
此言令霍危楼不安起来,薄若幽却显得镇定,她将手举起来,又看向远处的高柜,先将昨日良婶和程蕴之的异样说来,而后道:“良婶不是慌乱无状的性子,她说我藏在柜子里,也绝不会信口开河,起先我不曾多想,因为完全不记得此事,何况我为何藏去柜子里呢?”
“直到晚间歇下,我发觉手上刺了一根木刺,昨日我除了上下马车,开门关门,并未碰别的什么木制物件,手上怎会有木刺?因此昨夜发觉不妥后,我查看了柜子。”
“这柜子打磨精良,可在柜内角落处,有一星粗糙之地,那里正有几根毛刺,并且我查看过柜子里的衣物,的确不比我昨日早间打开之时看到的齐整,侯爷,我大抵记性很差了,且我实在想不通我为何进柜子里去,我想,我……我是不是病了。”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发觉异常的经过,可至最后一句,语声骤然艰涩起来,未知的病状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坚韧如她也有些惶恐,霍危楼一阵揪心,因这份心疼,面上神色便未遮掩的很好,薄若幽敏锐的问:“侯爷……是不是知道了?”
霍危楼迟疑起来,薄若幽何等聪颖,立刻明白他昨夜过府听程蕴之提起过,她语声更为涩然,“我……我猜到了,今晨用早膳时,义父待我尤其关怀,良婶亦对我小心翼翼的,便是我此番病的最重之时,她也不曾那般谨慎过,我便想着,昨日他们所言定是真的,只是不愿告知我真相,义父如今信任侯爷,侯爷定然也知道了。”
她忽而一阵难受的心悸,下意识便想将手从霍危楼掌中抽出来,“我这是怎么了……”
霍危楼握紧了她的手,又一把将她扣入了怀中,“是,程先生昨夜告诉过我,这并不算什么,你只是近来多思,眼下你不是好好的?”
他抱得极紧,语气尽是疼惜,好似怕失去她一般,薄若幽察觉出他似乎比她还要紧张,一瞬间竟觉安心几分,她回抱住他,亦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想对他倾诉。
她脸颊埋在他怀中,语声闷闷的道:“霍危楼,我有些害怕,有时候我半梦半醒之间,会忽然烦躁心慌起来,每到那个时候,似乎都有另外一个人在对我说话……”
第189章十样花03
无人知道薄若幽到底患了何病,非要论断,便只能按着失心疯算,幸而薄若幽平日里并无异状,霍危楼又悉心相陪,倒也安生了两日。
时节一转入腊月,又一场大雪过后,薄若幽尚被那未知怪病阴霾笼罩,孙钊和吴襄再至程宅探望,他们还带来一消息——李绅死在了牢里。
程宅正厅内地龙暖热,孙钊捧着一杯热茶道:“这般死了,是当真便宜了他,只是衙门也没有法子,且如今律法取消了曝尸示众之法,如今只得在公文上给此人定案。”
再如何觉得悲愤,人死了也毫无办法,霍危楼道:“旁的证据都清楚了?尽快交给刑部定案吧,此案落定,我们也好安心。”
霍危楼不愿薄若幽总牵挂这案子,只有盖棺定论了,薄若幽才能尝试着放下。
孙钊忙道:“都清楚了,另外几家家属都出了证供,再加上文瑾遇害证据确凿,明日便可将公文移交刑部。”
到底是数条人命的案子,又牵扯薄氏,孙钊也不敢轻慢,且到了年关,衙门也都在肃清年内积累的政务,务必让大家都能过个清闲的年。
待他二人一走,程蕴之便看着薄若幽道:“此案便算彻底了了,此人虽是病亡,却也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待到了地下,自也是要下地狱的。”
人死如灯灭,一切皆结束,薄若幽纵然觉得不该只是如此,却不得不接受这个局面,她颔首应下,“义父放心,眼下我不会多思的。”
多思那怪病便要冒出来,她也十分警醒。
程蕴之稍稍放了心,这时,外头却传路柯来访,霍危楼一定便知是为着正事,直令路柯入正厅说话。
路柯顶着一身寒气入门,程蕴之与他寒暄两句,回避着去了书房,这时路柯方才道:“侯爷,查问宫人的事有眉目了,属下们查了最近六年内所有离宫的宫人,与珍宝司和禁卫军有关的有近百人,其中可能与七宝舍利塔直接接触的有三十二人,这三十二人之中,有七人因为已经过世,十人离京后下落不明,另外十五人都找到了。”
“也算属下们运气好,其中一个叫孙禄的老太监,乃是京畿渡口以南的长云县人,我们的人追查过去找到了此人,此人从前在宫里尚仪司供职,据他说,当时和他一起到了年纪被放出来的还有个同乡,宫内赐名多寿,此人任珍宝司小掌事,若他这般的掌事,是不必出宫的,可此人却选择在年纪到了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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