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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木姑娘,我原娶你为妻!”一入梁妹妹耳中,登时浑身一震,不知为何,心无比的搐痛,双眼不觉盈泪,瞧着哥哥的脸庞渐渐模糊一片。呆滞了半响,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掩袖转身,发足狂奔自后门而出。
这些人的注意力,一直聚中在镇南王和秦红棉,梁萧与木婉清身上,变起顷俄,骤不及防,待众人回过神来,那梁妹妹的影子已不见。当下梁萧、刘进、段誉三人无暇多想,从不同的方位追将出去。
那木婉清心里焦脆,生怕心上人此去不回,对她的承诺,也就不了了之。她看得出来,这个情人在意的只是他妹妹,倘或梁雪不同意二人在一起,那么梁萧也会尊重他妹妹的意思,不与之成亲,到头来,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独自哀伤罢了。不,不,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心头思索了许久,眼看梁萧将要跨出门槛,身形忽动,闪到身后,扯紧他衣角,叫道:“我不许你去追她?”
三人一怔,闻言回头,进誉二人但见木姑娘阻了萧哥去路,俱是纳闷不已。
梁萧又微愕了愕,对木婉清问道:“你干么?”木婉清眼神变换不定,咬了咬贝齿,一改凄苦之状,倔强道:“我就不许你去追她。”
梁萧听了,不觉苦笑,心想这女人不是疯了,便是有病。气道:“那是我妹妹,我不去追,谁去?我将她从家里带出来,她的安全,我就有责任和义务照料周全。”喝道:“放手!”
木婉清当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兀自强硬道:“我就不。”梁萧拿她没辙,但心里气极怒极,妹妹也走了好一会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要迷路了咋办。耽搁一会,危险便多一分,越想心越焦,偏偏这女人醋劲极大,又无厘头发什么颠,莫可奈何时,也怒道:“我从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妞,再不松手,咱两的事一拍两散。”
那木婉清虽料到他迟早有一天会这般说词,但没想到,前一刻才刚说娶她,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便说甩她,当她什么,花瓶么,挥之即来,丢之极去。这口气实难咽下,太侮辱人了。脸颊泪水又涌,哭声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只喜欢她?”说着苦咽连连,瞧来当真委屈之极。
梁萧没心情与她抬杠,心急的是妹妹,人儿何处?不耐道:“你烦不烦,妹妹不关心,我还是人么我?若是这样,你喜欢的这人也忒没用,连亲人都不知道关心和疼惜,那你还喜欢他什么?人渣么?唉,反正跟你也讲不清……”再教:“放手?”
木婉清道:“我不。”梁萧无奈,暗将内力涌出,拼着衣衫撕碎,也要挣脱其魔爪,气运一半,忽听秦红棉叫道:“婉儿,你也太胡闹了,怎阻了他去找妹妹呢?当真不懂规矩。”
梁萧笑道:“就是就是,秦阿姨,你管管你女儿,别让她太野了……”话未讲完,突然哑言住口,心叹:“梁萧啊梁萧,你哪壶不该提哪壶,怎么一时兴起,将什么都说了,糟糕之极,家庭战争恐又要爆发了,我闪。”
果然,此话忽生,人人震惊,数道目光齐唰唰向秦红棉和木婉清身上考量,匀想:“二人相貌身形,皆有几分相似,不会这少年说的是真的吧?”
镇南王更是思潮混乱,既惊且喜,又忧即愁,问秦红棉道:“红棉,萧儿说的可是真的?木姑娘的父亲是谁?”
秦红棉不答,喝道:“小子,站住!”
木婉清一听情郎说出自己的身世,登时一怔,又是惊恐,又是愤怒,脸上已无半分血色,拽着梁萧衣衫那只手,好像脱力一般软软垂了下来。梁萧一得解脱,心下甚喜,悄悄溜到刘进和段誉身旁,小声叫道:“快走。”
三人转身回走,脚步欲跨过门槛,忽听一声暴喝,三人心往下沉,三只脚硬生生呆了半空,梁萧将头轻轻扭回,呵呵笑道:“秦……秦阿姨,你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了,小子且退。”说着唱了个喏,又拍了拍身旁二人,催其急闪。
秦红棉叫道:“慢!”拧眉思了一下,又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婉儿的娘亲早已死了,爹爹也死了?”梁萧赔笑道:“是,是,小子胡扯,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没事,那小子散了。”秦红棉见他赔礼道歉,微笑点头本与原谅,不期他居然说什么“死得好,死得妙。”这不是变着法子骂她么,焉能忍得,似要发飙,目光不觉与情郎对视,心稍怯,暗道:“这事不能让他知晓了,我若表露太过明显,非惹人怀疑。”思到此,纵然心中万分气愤,但还需要紧咬牙关,强咽下去。即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准许。
梁萧嘻嘻一笑,又拍了拍那刘进与段誉的肩膀,道:“我们走!”
“萧儿,等等!”镇南王眼见情人不肯承认,情知这其中的隐秘梁萧兴许知道一些,他是非要问清楚了不可,倘或解开谜团,萧儿便是关键,有他帮忙,万事休愁,瞧他急行,当即叫住。
那梁萧又无奈转身,没好气道:“老段,作甚哩?爷这会没空,思斗嘴,来时再奉陪。”镇南王道:“萧儿,帮个忙,可以么?”说的甚是揪心。
梁萧本欲生气,见着这等情形,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酸,真个莫名其妙,想到骂人的话竟有不忍,回头对刘进和段誉道:“你们先去,我随后便来。”
二人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叹了口气,往回走,行至众人三尺远处,问镇南王道:“老段,甚么事,请说?”
镇南王瞧瞧秦红棉,看看木婉清,又瞥了刀白凤一眼,欲言又止。梁萧知他心思,笑道:“秦阿姨,你就承认了吧?”秦红棉讶道:“承认甚么?”心想:“这话没头没脑之极,啊哟,他又旧事重提……”
但见少年走近木婉清身旁,问道:“木姑娘,你今年十八岁,是九月间的生日,是不是?”木婉清见他走过来,原想是他考虑清楚了,告诉她不去追梁妹妹,岂知竟是问这个。虽如此,还是吓了一跳,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梁萧笑道:“我是中国人啊!”木婉清心情本是郁闷,经他一提,又想起相识时的场景,不禁“嗤”的一声,笑将出来,嗔道:“耍贫嘴。”梁萧不搭,对镇南王道:“老段,十九年前,今十八岁,九月,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镇南王闻言,心头恍然,笑吟吟盯着秦红棉,好像要把她心底的秘密看穿一般。那秦红棉狠狠瞪了梁萧一眼,骂道:“小子放屁!”
梁萧嬉笑道:“秦阿姨,你放屁不怎么臭呢?”秦红棉顿觉尴尬之极,俏脸生晕,煞是好看,镇南王见了,心中一荡。只见秦红棉脸色又一变,徒然发狠,喝道:“小子,我代你娘,好好教训你。”梁萧笑道:“不必,不必,我娘亲从不曾打我,更不须代劳。”
秦红棉言出必行,声随人到,黑影一幌,已闪到梁萧跟前,劈头便是一掌,梁萧侧身躲过,踏凌波,踩微步,行到中宫。秦红棉也展轻功,使身法,急赶上去,但世间的轻功哪比得上逍遥派的“凌波微步”那般迅捷潇洒。
只见两条影子在园中忽快忽慢,尽现本色,梁萧步法潇洒之极,快一分则不嫌快,慢一丝则不嫌怠,白衫缕缕顺风嘎响,诚然丝弦乐笛之音,妙是好听。那秦红棉支了几个回合,明明近在止尺,偏偏追他不上,每次总是差之毫厘,越走下去,心中颇恼,连掌挥出。梁萧笑笑,举袖相迎,他武功高出秦红棉许多,心性好玩,故此不曾用上几分内力,耍耍无碍。
那秦红棉没头没脑的秀掌乱劈,梁萧仗着步法灵巧,时而也会拳脚相加一二,但大多都不甚着力,即使真个打着,也似小孩闹家常,并无疼痛。
玉虚散人见此状,诸事明了几分,情知丈夫生性风流,而那修罗刀秦红棉又乃他昔日情人,这少年此番说,定是不假。心犹虽恨,爱怨却更浓,思着想着不禁腮边堕泪,叫段正淳道:“望你好好管教誉儿。我……我去了。”
镇南王专注斗场,忽闻此言,转回头,道:“夫人,那些都是过去之事了,你又何必计较呢?刀白凤幽幽的道:“你不计较,我却计较,人家也都在计较。”突然间飞身而起,跃上墙头。
镇南王伸手拉她衣袖,刀白凤回手挥掌,向他脸上击去。段正淳侧头避开,嗤的一声,已将她衣袖拉下了半截。刀白凤转过头来,怒道:“你真要动武么?”段正淳道:“夫人,你……”刀白凤双足一登,跃到了外围地上,跟着几个起伏,已在十余丈外。
远远听得外边段誉的声音喝道:“是谁?”刀白凤道:“是我。”段誉道:“啊,是娘啊……”此后再无声息,自是去得远了。
段正淳悄立半晌,叹了口气,又转回斗场,见木婉清脸色惨白,双眼兀自紧紧盯着场上捍斗的两人,心中酸楚不禁,还是走了过去,问道:“婉儿,你有什么心愿,说给我听,我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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