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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5（第1页）

回家的那段路格外的难走，原本被踩硬实的土在连续的雨水后吸饱了水，上面一层土高高的浮起来，一脚下踩下去能滑好远，特别是万欣回家有两个小坡，坡上是人们打滑留下的痕迹。

那种圆圆的坑是摔倒膝盖磕那留下的，很长的痕迹通常是打滑留下的，不远处常常会留下手掌印。

高的地方打滑，低的地方积水，不怕挨打的为了避免摔跤通常会踩着有积水的地方走。

万欣想了想还是决定从没积水的地方走，只要足够小心，一定不会摔倒的。

捋了捋因为下雨更加毛躁的头发，顺手把新老师来给大家发的气球放嘴里吹了吹。

看着粉色的气球鼓起来又瘪下去，万欣的心情突然好起来，想着走完这段路就可以脱掉湿了的不合脚的鞋，万欣的心情更加美丽了。

最后这一段路积水尤为严重，两侧全是摞起来的石头，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万欣弯着腰，扒着石头，踩着没被水面覆盖的一点点地方小心翼翼的挪着。

还有三步就能过去了！

还有两步！

突然脚下一滑，万欣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扑倒，在脸摔向石堆的前一秒，万欣下意识用胳膊护住头。

只是这样一来失去重心整个人滚进了积水里。

这下不止鞋湿了，衣服也湿了，头发上挂着泥，一个劲的往下流泥水，额头和手腕被擦破，被泥水一泡疼的人龇牙咧嘴的，气球也炸了留下一截吹气嘴。

坐在泥水里的万欣先把背后的书包摘下来，看见里面的书完好无损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看见自己湿了的衣服有点生气，用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水面。

伤口的疼痛唤醒了万欣的理智，反正都湿透了，万欣直接趟着泥水走了过去，嘴里不停的吹着那半截气球嘴。

院子里扔着锅盖和擀面杖，说是可以让雨停，万欣对奶奶这套神神叨叨的东西内心无感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扔掉那双该死的鞋，换上拖鞋，看着脚趾，脚后跟和脚背又被磨破万欣的心里涌起深深的怨气，想着万福在奶奶故意给她穿小鞋时默不作声，万欣心里升腾起无尽恨意。

“一回来就把鞋一扔，没家教的东西，你是驴圈里长大的吗？”王月娥的声音依旧尖锐，惹人厌烦。

“为啥非逼我穿小鞋，你们有啥毛病吗？”万欣手脚泡的发白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这疼好像直接传进心脏里，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

“你羞你万家的先人去，谁家女孩子一顿能吃一大碗，谁家女孩子能长这么大的脚，像你这种怂，以后怎么给人当媳妇呢？”王月娥不住的提高音量，仿佛这样就显得自己很占理。

“你就是变态，死变态！你自己裹了脚就看不得其他人的脚正常。”万欣无力的吼叫，同学们可以跳皮筋，可以轻便的走路，她走快一点就疼，脚上全是磨破的皮。巨大的愤怒让她使用自己所能想到最恶毒的词语来咒骂。

“卟-”一个响亮的屁声突兀的出现。

“我们以前有个新媳妇去盛米，当着人的面放了个屁，回屋里硬生生拿别针把自己戳死，哪像你这种不要脸的。”王月娥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极重，盯着万欣说教。

“来来来，来，戳死我！”愤怒的万欣在想这样的人生真的要活着吗？

刚掀开门帘的万福就看到自己女儿一脸愤怒拿着剪子指着自己妈。飞起一脚就把万欣踹了出去。

被踹出去的万欣狠狠的磕在炕沿上，黑色带着白点的石头炕沿是万欣视野里最后看见的东西。

已经司空见惯的万望简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已经对争吵和各种阴阳怪气的话完全免疫。

听着硕大的电视机里传出来的“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心里想着“有的人本来就是鬼，还打算把别人也变成鬼。”

踹完人的万福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本以为和平常一样，结果万望简等了半天也不见万欣动弹，就那样额头抵在炕沿上，软塌塌的一动不动。

“万欣，好了，你在这坐多久都没用，说不定还得再挨顿打，起来吧。”万望简摇了摇万欣的肩，发现左侧眉骨处出现一个血洞，满脸的血，分不清哪是洞哪是眼睛，万欣就那样软塌塌的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

看见万欣满脸的血，王月娥顾不得烫手从做饭的炉子下面抓起一把烧败的煤灰打算往万欣伤口上敷。

“你撒，你撒，万欣要是死了就去阎王面前告你，把你也带走，好好的在神仙面前告你的状。”万望简看着这个好脾气的窝囊废姐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直接崩溃了，指着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的神像大喊。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就一动不动了，会搂着她睡觉的暖烘烘的姐姐要在她面前死了。”万望简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巨大的恐慌让她只想回家，回到父母身边。

“啊—，杀人了！”万望简光着脚一边往外跑，一边凄厉的大喊，在擦黑的雨夜显得格外的恐怖，“杀人了，万欣死了。”

雨水淋在万望简的身上，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着水，她就这样光着脚一路边跑边喊，脚被水里的玻璃渣划破也没停，生怕被后面追着的王月娥抓到。

“你悄悄的，不丢人吗？喊啥呢？”王月娥一路追着万望简想要抓到她。

“干啥着呢？”一声厉呵让万望简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二爷爷，周渊叔叔，他们把万欣打死了。”万望简松懈下来，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在水里，怕被王月娥拉扯，软着手脚硬生生往来人面前爬了几步。

送医的路上万望简拿衣服包着万欣的头，生怕本来就不聪明的人脑子进水更不聪明。

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万望简放下心来，解开衣服看见万欣还是一动不动，伸手戳了戳她的伤口，想看看她还活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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